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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坐在出租车里，将蓝色的帽檐拉得很低，我无法捕捉到你的眼睛，但我分明看到泪水从你的鼻尖坠落，打湿了我所有的忧伤，我的心在隐隐作痛。我想给你说什么，而你却迅速摇高了窗玻璃，不再和我亲昵地道别。
宝贝，你知道吗？你摇窗玻璃的那一瞬间，在我犹如一堵隔膜的墙在迅速长高。我多么想和你一起钻进车里，为你擦去眼泪，把你的痛和你的人拥入我的怀抱，冰释了厚厚的隔膜，可我已经无能触及你埋藏起来的忧伤。而这忧伤是你和我连手制造的，我的错就是武断得拿起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想立刻割去你长在岁月里多余的枝杈，太苛求你的人生之树挺拔、端庄。是我忽略了你还是个刚过完十四岁生日的孩子。
数日来，我一直在为你失眠，我无法忘却你求饶时懦弱哀伤的眼神，它像一把利器戳在我的心上。我后悔当时面对那样的眼神为什么还要一意孤行，将举过去的巴掌在犹豫中又打向你。我从此在你心目中成了恶婆，善良、慈祥、宽容和你一起远离了我。仅仅是我失去了理智，气昏了头，而你奶奶却训斥我是“法西斯”“暴力家长”。
其实，我只想看着你走路，无论在风霜雪雨中还是灿烂阳光里，你踩过去的每个脚印都应该是塌实的，问心无愧的。我不想宠坏了你，给你太多的宽容和放纵。在这个金钱和欲望充盈灵魂的时代，在这个良知稀薄的时代，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时代，我只希望你是一尾长大的鱼。试想生活在海底的小鱼，危机四伏，除了躲避大鱼的侵袭，还要自己游弋潇洒。没有抵御的才智和本领你何以长成大鱼？正直、有用之才又从何谈起？
我一向瞧不起在父母羽翼下不敢起飞的小鸟，不若引吭试啼的小公鸡勇敢。所以你不要把家人对你的腻爱当作“永久牌”的保护伞，应该作为学习和进取的动力。
在数年以后，你一定会感到，我对你的爱是别人无法给予的。母爱是一本书，从你刚出世那天起，我就在努力将这本书写得雅致些，让你这个唯一的读者终生受益。但以“法西斯”“暴力家长”命题的这一页将成为这本书里最为落寞和耻辱的一页，我无法改写，纵使我懊悔百遍也无法焚毁它的一角。我好怕它在你的世界里留下阴影，给你的心灵刻下伤痕，我更不能原谅我自己。但我多么不希望你总躲着我，拒绝我再爱你。你知道吗？你看到我立刻如一个三岁的小孩躲到那扇门后，会让我陷入心痛的沼泽地，会让我在隔膜里窒息。我自问，在抚养你的岁月里，除了爱你还是爱你。每次你病了，我都会产生代替你生病的念头，可我也是个平凡的母亲，也应该允许我出错呀，我给予你良好品行的教育是我的责任，只是我的方式不够得当。
靠近我，亲爱的宝贝，别离我太远，让我拥抱你。我在等待你接受我的爱和忏悔，我希望你牵着我的手，那一脸雀跃的美丽情景不再是昨天的回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12-20 20:30:3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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