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纸鹤—见证四十七夜》 ——赵小帅
题记: 青青那特制的储蓄罐里有7857只千纸鹤,每只千纸鹤里都夹着一枚硬币。 一枚硬币见证了青青的一天,一只千纸鹤倾诉了青青一天的情感。
持续了一天的暴雨仍在下着,毫无停歇的意思。我不知道上帝为何这样伤心哭泣,可能是对自己导演的故事表示不满,也可能是对自己的残忍而悔恨流涕。上帝本就是反复无常的。
暮色象魔鬼黑色的斗篷,飘飘而至。窗外那几棵芭蕉树经过暮色的漂染,立刻显得狰狞无比,在风的鼓动下,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着。黑漆漆的街道上,几盏路灯及稀稀疏疏的广告霓虹陆续亮了起来,雨点像老电影上断断续续的雪花点,在灯光的照射中,无秩序地闪烁着。一辆模样怪异的汽车,像是世界末日将要来临般地瞪着惊恐的眼睛快速奔跑着,发出巨大的低吼声。
仔仔开始焦躁起来,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游走着,时不时地扯一下我的裤脚。我知道它是想出去看青青。我蹲下来,抚摩了一下它的头,“我和你一样,我也很想青青,咱们去找她。”
将要跨出房门,我折回身。书桌旁边那两只硕大的猪形储蓄罐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其中一个布满了裂痕。我摸出一枚硬币,往另外一个储蓄罐里投去,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现在我储值的是我和青青的婚期。”我对那只布满裂痕的储蓄罐说。走下楼,我披上雨披,把仔仔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你又去看青丫头么?”是楼脚下那个简易棚房里老吴的声音。我嗯了一声。老吴没有再说话,在我的身后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雨似乎小了许多,我想一定上帝又在注视我,是要伺机再给我导演什么戏么?我不屑地笑笑。
街道两侧,两排路灯静悄悄地杵立着,每一盏灯都是孤独的,长长的距离将它们分离两地,它们能做的,只是在细雨凄迷中用自己浑浊昏黄的目光照耀着对方,无助的对望着。我的影子在它们之间变幻着,时长时短时浓时淡。当最后一盏灯被我远远的抛在身后时,我的影子也消失在无尽的夜幕中。我打开手中的电瓶灯,刺眼的光柱,利剑般地将夜幕刺开一道昏红的口子。
郊外,又经过了那棵垂柳树。
快到了,我已经能看见青青他们了。我对怀中的仔仔低语着。仔仔动了一下,从雨披的缝隙中探出了头。我加快了步伐,灯光也随着脚下坑洼不平的路四处晃悠着。
我走到青青父母的跟前,恭恭敬敬地鞠了几躬。叔叔,阿姨,我来看青青了。他们不语。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我把灯光照向青青,她的脸上湿湿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我有些慌了,急忙用手擦去。青青,你在流泪么?是不喜欢我给你的玫瑰花么?青青也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我把灯光又转向她身后的玫瑰花群。我愤怒了,那个心型的玫瑰花群,竟无一朵在枝上。我终于知道上帝痛哭的用意,他用不怀好意的眼泪把它们全摧落了。一片片无辜的花瓣散落在地上,半掩在泥水里。顺着石阶而流的雨水中,夹杂着丝丝淡红,那是花瓣的血液。
这又是你给我导演的戏么?我冲着夜幕的深出喊。没有回应。
仔仔受惊了,从我的怀里跳下,冲到青青的跟前,依偎着她。
我把雨披搭在青青身上,有拉开一角把仔仔也盖上。转到青青身后,我解下上衣,平铺在地,去拾那落下的花瓣,放到衣服上。仔仔从雨披下钻出,蹲到我脚下。我说回去,会淋湿的。它不动,依旧蹲在那望着我。“回去陪青青!”我加大声音,它晃了几下,无可奈何地钻回雨披下。
“老吴他们就要回去了,是回老家。老吴老了,但他的记性却不坏,他记得你已经欠他三瓶酒了,他说,过不了几年他就亲自来找你要酒。这个老吴,是不是太较真了些?小亚、小磊跟老吴一起回去,我交待他们回去后一定要进学校,不要再出来流浪了,小亚听说要回去,竟哭了,他说回去后就见不到你了,缠着我要你的照片,不得已我就给了他,就是你坐在窗口拉大提琴的那张。”我拈着花瓣和青青聊着。
“记得我们结婚那天,抱你的照片与我行礼的那个人么?你不认识,是我的一个朋友,专门从外地赶来参加咱们的婚礼。他让我把咱两个的故事写下来,我本不愿写的,但看到你储蓄罐里的千纸鹤后,我就想写了,不为别的,是为了纪念咱两个相处的四十七夜。小月医生把你写的东西拿去整理了,前天,她来电话说,你记录的那四十七夜已经整理出来了,这两天就送过来,听她的声音像是在哭,呵呵,都那么大了,还像个丫头一样。
“司仪你也不认识,但你听说过他,就是这家伙害的我在外流浪了那四十七夜,不过,如果不是他,我们两个恐怕也不能认识……” 灯光开始发红,暗淡。天色开始发亮。我站起身巡视很久,地上已没有余瓣。直起麻木的腰走到青青跟前。仔仔听到我的响动,又钻了出来。“青青,我累了,能依在你身上睡一会吗?呵呵,不说话就是默认。”我抱起仔仔钻到雨披下,靠着青青,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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