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兼忆顾城)
夜已经很深了,窗外的这片黑夜的世界我无法看清。 窗帘紧遮着。 家人都睡了,他们的鼾声时而传来,静谧在丝丝震动,可我却不觉温馨。 也许,今夜不是一个温馨的夜晚。 也许,这温馨的代价正是我在这夜色迷惘和痛楚。 我坐在我的床上,这间只有三十来平米的房间在黑色里显得很浩淼,如一潭水,早已浸润我的全身。 此刻,没有被这柔水荡涤的亲昵,反是这柔水,不动声色地窒息着我的眼,我的双唇,我的耳朵和我的心。 只有我的手在跳跃着。 在键盘上刻录着我的心迹。 这是一个孤独男人,在幸福的家中,在幸福的柔水里的心怵: 是做一条幸福的水草,在滟波里摇曳着一个男人肥胖的身子?还是要如一片浮萍,在那惶恐滩头述说着零丁洋里的唉叹? 是要做一只学舌的鹦鹉,放弃鸣啭去掌握强权者的话语;还是要做另一种,把欲滴的鲜血绝啼的哀歌? 美丽,只需在脸上打上一些虚伪的底粉;丑陋,却需要在本已狰狞的脸上,割上一刀。 那鲜红鲜红的是一朵盛开的花,只是这要付出一刀的代价。可是,在这夜色中,我的心头那流淌的血又有谁能闻能识呢? 生活越来越告诉我,为了得出你就必须付出。 为了美丽就必须付出诚实,为了世俗你就必须付出理想,为了名利你就必须付出快乐。 除非,你的已经不再为诚实的流落而伤心,不再为理想的破灭而扼腕,不再为快乐的变质而落泪。 或许,有一天,我已经以这些东西的失去为快乐了。 只一个词的含义,人创作了它,也可以改变它。 慢慢我老去了,快乐却于我老去之前老去了。 夜色, 如水, 在我这小小的空间内流淌,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成了唯一的光源。 我在上面勾勒着黑色的汉字,但我却怎么也说不出顾城的那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因为,这个寻找光明的编着鸢尾花的童话诗人杀死了他的妻子和儿子,这就是他在这个光明的白天里的追寻吗? 而我的老婆和孩子正躺在我的身边,她们的呼吸在时刻提醒着我: 在这夜色里,你可以落泪,可以伤感,可以堕落,但明天,天明后,你是一个男人,是一个家庭里的男人。 生活就是这样。 童话可以让人选择逃避,顾城逃到了南太平洋上的那片孤岛,但依旧没有逃脱生活,我又能如何呢? 多想做那只啼血的鸟,寻找红色的光明。 只是我不能。因为我害怕死亡,因为我缺乏勇气。 除了这夜色,我什么也没有。 只是我的眼我的口都在这夜色中窒息着, 我知道我将会死于窒息中,在某一天的夜色里。 除非我能等待,等待到这个世界没有黑夜或没有白天的那一天。 除非我能向南或向北,寻找那极地的冬天和夏天。 只是, 现在,我依然窒息。
黑夜,给我了 黑色的眼睛 我 却无法用这 黑色的眼睛 在白日时 寻找光明 2005.8.28凌晨2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