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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 颜
（一）
在K家呆了三个晚上三个白天，直到9月10他登上火车。用人单位没有遵守当初的口头承诺，K辞职。一月后对方又通知他经讨论辞职报告没能通过，K没有纠缠，收拾东西走人，回他老婆孩子身边。
9日晚12点多，我被“迷死人”撵下线，先逐出语聊，接着赶下QQ，直到我消失，恨！K刚回来，坐旁边和我说话，“迷死人”在网络那头逼问：“你为什么不下线？是不是网恋了？为什么没地方睡？即使在网吧你也可以趴在桌子上睡？……”声音清晰地回旋在厅子里，我多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样回答，愣着，K看着我，哈哈大笑，恨！
被褥已经打包，我们打算不盖任何东西，抽几本书当枕头，胡乱把身体放在床上和木沙发上。这没什么，30年前我在我们生产队的晒谷坪上睡过，20多年前，我又在我家的稻田和马路间的小草堆里睡着了。
但是这个晚上我们好象没有睡意。
K刚从一个聚会回来，喝了不少，但是还差一点，郁闷着不想睡。过去的几个月发生了一些事：他被工作折腾来折腾去，总不能如愿；连续告别几个相处很好的女朋友，黯然神伤；平时有什么咽不下去的话都找我说，结果有一天我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
我低头和卿卿胡扯，我胡扯，她不是……我故意不和K多说话，感觉假如一开口流出来的会是痛。对，是痛不是口水3085，你真的很要命。我怀疑K今晚要吐或者要搞事，故意等他先睡。K就这一个缺点，他多喝几杯之后，会变成一个你完全不认识的人。他可能在爬到7楼的时候忽然停下，走到那个抱着IC电话兴奋地说着什么的女孩跟前，大声质问：“这么晚了你吵什么吵，回去睡觉！”吓得人家大哭；或者弄支花插在刚喝完的酒瓶里，送到二楼某女的宿舍，说：“不好意思，酒，我们已经喝完了，送支花给你，祝你越长越漂亮！”……我有时拿这些破事调侃K，他就摆手：“不要说这个，不喝酒了，妈的，真不是人。”从来不算数，过几天又喝。
我要和叶凌烟聊通宵，这是我5岁时的梦想，5岁啊，多美好的年龄，多美好的愿望，被拒绝。
关了电脑，我盯着K，认真地：“我发现，你帅得一塌糊涂。”他笑了一下。沉默几秒，我抓了把葵花子递给他：“来，万艾可，吃完我们就去上街。”他笑着接过，胡扯了几分钟。就和他逛出去了。
街上到处是灯，朝对面窗户望一眼，猛想起今晚遇见站着，给我们唱了N首歌，还夸我象不系的一面旗帜。这很让我激动了几分钟，不过我现在发现对面窗户晾的红短裤也象一面旗帜，站着，这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又影射我？
凌晨一点，和K打的去芳村，那里盛产酒吧和美女。K在车上问我：“带他们名片没有？”我愣了一下，K继续说：“下午我给过你的。”是吗，我随手一撂，天知道现在在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带名片，服务生告诉我们今天有人检查，2点必须关门，玩不了多久。折腾2分钟后，他指点我们去另一家酒吧，进去后也说差不多要关门，K跟领班介绍说我们是谁谁谁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到这里来，等等。我听得差点昏倒：这小子真的喝多了，在这里跟人说真话。
接着我们就混进去，说2点就2点。K要了瓶红酒，又让服务生去找几个靓一点的女孩，结果过来3个，都不靓。不靓也没什么，不要让我有看恐怖电影的感觉就行，胡扯几句，发现这三位普通话都非常糟糕，歌也唱得烂透。K给她们倒红酒，象倒矿泉水。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K，他在女生面前永远这么有礼。我懒得说话，给K一个话筒，开始自顾自乱唱。K跟她们说他在英国呆了六年我在美国呆了三年，彼此是同学，我险些被酒呛住。接着他就开始用英语和我交谈，我奋力吞下一大口后用英语回应他。
小姐说大哥我们玩骰子吧，我说好啊不过我不知道怎么玩，然后她就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说：“不可能吧，骰子都不会玩？”我说很久不玩忘记，没关系我看你们玩几盘就会了。后来我们玩了三盘，全是我输。觉得不好玩，我就……咳咳……把她们三个全赶走了，我打算和K在这乱吼，狂欢一下。K说，大哥，骰子不是这样玩的。我问怎么玩，他说：“你输了你喝酒，她输了她脱衣服。”是吗？站着，月光，火光，星光，水光……你们，全这样玩骰子？（假装很惊讶）
忘记告诉你们，我今天不但碰见迷死人和卿卿，我还碰见云上了，我想听云上唱歌，这是我三岁的梦想，结果我和云上一说，人家想都没想，当场拒绝，气得我翻白眼，幸好这只是那天我经历的许多没面子的事中的一件。
很快到点，我们赖着不走，我跟服务员说待会检查时就说我是工作人员正在扫垃圾。临近3点，老板娘来了，带一小生，四人从家乡扯起，一直扯到韩国人和日本的身高近年来在增长，K并且分析了其中的原因。最后互赠名片，说要常联系，我说一定，依依作别，出门我就把手机关了。四点钟再开机时发现老板娘打了我两次电话，唔，说不定有业务找我谈，或者是想和我讨论一下南极的企鹅，我把这个号码拖进黑名单。
K越发显得心情不好，典型的酒没喝够玩也不尽兴的表情。四点，我说饿了，找个地方吃东西。凌晨四点找吃真要命，的士带我们兜好大一个圈，终于在街头发现一家小炒还开着，点几个菜要了盘炒粉，坐下继续喝。我已经戒酒有些日子，刚才在酒吧喝了一杯，K不再让我喝。我坚持给自己倒了半杯，说我陪你喝点。
沉默很久，K说话了，他说：“离开广州也没什么，只是我有一件事放不下。”
我看他一脸沉重，说：“你说。”
K：“我不放心D，有空你去看看她。”
我：“好。”又问：“她怎么想？”
K：“她想离开广州。”
我：“你怎么想？”
K:“我希望她能面对一切，留下来。”
我：“好，我知道了。”不再说话。
我没见过D，只知道她不久前和男友分手，小孩已经足月，引产了，K签的名同意手术。D有时半夜给K打电话，哭，K就赶过去陪她喝酒。D有时想醉，或者想忘记什么，然而很难，据说两三个K都倒下了D还不醉。
K也不再说话，我指着对面街上走过的两个女孩，逗他：“走，去问问她们有没有空。”K不笑，平时K肯定笑。又喝了两杯，K叹了口气，很无奈地：“要是我有能力，我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养着她。”
我吃了一惊，找不到词。
临别，我看着K，说：“我会去看她，还有什么要交待？”K摇摇头，上了火车。
送走K后，我一时冲动就写了这个题目，但是不知道会写成什么，写完题目我就没心没肺地忘了，开始跑题，开始信天游，现在回头看看，离题不止万里。对于跑题我不在乎，暂时也没看出K有多么在乎，不知道题目在不在乎，“红颜”又在不在乎？K和他妻子是同学，不是一时冲动才结婚，一边还牵着妻子的手，誓言还清晰回荡在她的耳边，现在又要和别的女孩说生生世世？这样跑题大家都能容许，我那点小跑又算得了什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