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窗口望出去,没有什么风景,一幢幢楼房屋瓴把天空割裂成四方方的一块,偶尔,能看见悠悠的白云如一位行吟的诗人衣袂飘飘,亦或,一群来去不明的鸟雀聒噪着疾速掠过,留下无边的寂静。于是,日子过得漫长而缓慢。
到阳台上去吧。
忆起那个春天,对面楼底处的垣墙上,长出了一棵细小的树。开始以为那是一篷弱小无依的小草,如一抹轻描淡写的绿,有意无意的一笔写意。第二次回家,细瞧才知道,其实,那是颗不太健康的树。它怎么会选择这样的地方安身?是哪只飞鸟衔落的一个音符吗?或是一阵罡风捎来的远方森林的消息?
细小的树竟在不知不觉中长高了,是一棵泡桐。它华盖如伞,树干有碗口那么粗了,树条光滑地向旁伸展,上面缀满了一张张薄扇样的叶子,我仿佛可以抚摸到叶子上微微泛白的绒毛。泡桐吃力地向上长,在密麻麻的屋宇下,承接着少得可怜的阳光和雨露。
昨晚,下了一场雨,在湿漉漉的雨夜,雨抽不断地打在桐叶上,淅沥沥,有时急促,有时舒缓,我听得有些入神,那种意境,像一个人在喃喃絮语,又像一另一个人在轻轻喟叹,长长短短,反反复复,枕着这样的雨声,我竟有些迷醉,甚至于不愿睡去,只为了能多听一会雨打桐叶的声音。
树还会茁壮吗?我诧异于这样一棵毫无立足之地的树何以会长得如此亭亭如盖。它的根基是十分狭窄的水泥缝,从那令人窒息的细缝中,努力地探出身子,不屈不挠地举起绿色的旗帜。这样一棵都市里的树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寄生在冷漠贫脊的空间。根部扭曲变形了,长了一个硕大的虬结,有些根须,在空气中裸露着,干巴巴的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机,像一只青筋暴露的老人的手,那只手向下有力地伸展着,竭力想抓住大地。
那一刻,我的心被揪痛了。
它还会继续长吗?能长多高多久?如果,它的脚下是一望无垠的黑土地,是母亲怀胞般坦荡温暖的沃土,那么,它是不是会更容易,更坚挺,更伟岸,更快乐。
在咏叹梧桐为生存付出的勇气的同时,我也在喟叹命运的不公。
那只是一阵风的错误吗?
还是那只粗心的飞鸟,把美好的音符失落在半路?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8-17 16:24:21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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