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三次看完了<断臂山>。起先看到片头宣传画里两位男主角默然神伤的表情,有些喜欢,看了一大半,没时间,便关掉了。后来看到塞壬歌声推荐这部电影的帖子,才知道这部片子是李安执导的,因涉及同性恋题材,在大陆禁演。于是又捡起来看。
说实话,看这部电影中途我打了瞌睡。让人打瞌睡的电影算不算得上是一部好电影?不好说。<金刚>我看着也打瞌睡,大家都说这是部好电影。
这部片子是根据普利策奖得主美国作家安妮·普罗克斯的同名短篇小说改编,两位十八岁的青年牛仔相遇在1963年的夏天,美国怀俄明州的西部的一个牧场,人迹罕至的断背山,在相互了解与环境弄人的情况下,两人因酒精、寂寞、寒冷及荷尔蒙的多重驱使,触了禁区,迫于社会及舆论压力黯然分手,各自结婚生子,进而演绎了一段欲罢不能的爱情故事。
爱情这个词,好像天生是代表男女之间的情爱与欲爱,把这两个字用在同志身上,似乎算得上是对这个字眼的亵渎。同志,在我们看来,双方或多或少都有些心理畸形抑或是经历阴影,他们的情爱尚可接受,至于欲,实在不能不令人想象猥琐。
李安以前拍的<喜宴>,也是一部同志题材的电影,媒体评论说这是一部对同志充满友好与理解态度的电影。影片结尾父亲似是微笑地接受了儿子同性情人的存在。这喜剧结局有一种悲剧的凄凉意味,就像是我们对待生活的一些态度,不接受又怎待?无力回天。接受了,皆大欢喜。
<断臂山>里,影片花了很多镜头极力彰显美国西部风景,意在将平淡的情节融入旖旎的风景,青山巍巍,流水潺潺,白云相约,此情隐约可待。影片结尾时恩尼斯前往杰克父母家中去取他的骨灰,一幢破旧的白房子矗立在路边,白色的云朵飘满了整个天空,一大堆空洞而触目的白。这种白色的云朵没有青山做依绊,纵千般用心也枉然。
如果从电影的情节发展和演员的表演功力上看,这部同性恋题材的片子并不能让人感受到舆论宣传的让男人扼腕、让女人痛哭的强大感染力,整部电影风格平实,沉静,而略有压抑感。两位出演男主角的演员杰克·格林哈尔和希斯·莱吉尔均是刚健帅哥,这也打破了我们传统意识里的男同性恋者阴郁变态的印象。影片从始至终,两人偶有激情戏,且由黑夜作掩饰,也未见有真刀实枪。李安在处理这类情节上用光极其悭吝,只将灯光打在充满质感的胸脯上,胳膊上,这种质感很纯正,只有温暖,没有性。两人祼身相见,也不过是获取对方身体上的温暖。
看两人相处的镜头也很是平常,两人跟普通朋友一般相会,说话,争吵,打架,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种扭捏作态令人不安的情情爱爱的镜头。杰克最初与恩尼斯分手,车开走了,恩尼斯强撑着悲伤走了一段路,终于跌跌撞撞地拐入一个墙角,头撞墙,痛哭。杰克与恩尼斯最后一次会面,杰克试图说服恩尼斯抛开所有,远走他乡,去往墨西哥隐居,恩尼斯迫于生存与社会压力,不苛同,两人发生剧烈的争吵,后杰克从身后抱住恩尼斯,紧紧的。全是男儿气。
所以看到两人分手四年后再度相见,恩尼斯拥住杰克,推推搡搡,在屋角热吻,不免有些诧异,好像沉默的石头突然开口说话,冷的硬的东西瞬间发软,起火燃烧。恩尼斯的妻子在窗后看到他们热吻,浑身颤抖,悲恸不能自制,她这里的冷也衬托了他们那边的热。这些细碎的情节,爱怨相织,不断掀起小高潮,让整部电影波澜微兴地流向前。所以有人说,李安是将这一段男男之爱当做男女之情来拍。
那么同性之间如何诞生爱情的呢?这一直是我感到极度好奇的一件事。杰克与恩尼斯的相遇,有一个美丽的断臂山和一段艰苦的牧羊环境做背景,两人谁也没想到一个寒夜之后,事态会向非常规方面发展。他们一面在爱情中挣扎,一面在世俗里徘徊,最终谁也拗不过世俗的强大力量,却又一次又一次地企图挣破束缚。杰克和恩尼斯与常人一样,照样可以与女人恋爱结婚生子,按理说也照样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当他们忍痛从风景如梦的断臂山决然而出,回到自己的生活正轨时,社会给他们,是隔膜与疏远,他们在某种意义上已被排除在主流社会之外。这时能温暖与照亮他们内心的,无疑是断臂山的那一段单纯的日子。他们追求爱情,实际不过是追求一种远离世俗,贴近自然的生活和情感,没有性别界限,纯正静美,发于情,止于情。
爱情这两个字,或许就是个梦吧,而且是个触手可及的梦,因为感觉上的近,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于是大家都有做梦的心,其实却不知道看起来很近的东西其实很远。远了想近一点,近了还想再近一点。他们对这段情难以割舍,不过是对这个梦的眷念。念念不忘这段情,是要对自己负责,在内心坚持对一个梦境长久的等待。
我注意到一个细节,恩尼斯在杰克的房间里看到他们在断臂山相遇时穿的那两件衬衫重叠着挂在一起而耸容,恩尼斯的挂在里面,杰克的在外面,就像是杰克用他的爱紧紧地包裹住了恩尼斯。恩尼斯将衬衫带回去,挂在流动车房里,这一次他把杰克的衬衫放在里面,自己的放在外面,他张开胳膊,敞开怀抱,用无尽的思念在拥抱杰克,拥抱断臂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