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
我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年年过年也过了五十次了,每次过年都有一种新鲜的感觉,但是,使我永远不能忘怀的还是儿时的过年。
小时候,我们家住在北京南城天桥的一个大杂院里,院子里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纯朴的老百姓。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是却十分的和睦。北屋三大间住着三户人家,靠东头住的是苏爷爷和苏奶奶老两口。苏爷爷在我们院子里年纪最大,而且德高望重,对我们全院的人都非常关心,同时无论谁家的孩子犯了错误他也会像管教自己的孩子一样的严厉批评,所以只要苏爷爷在家,大人们就是出门在外都特别放心。我们这个院就是一个大家庭,他就是我们这个家的家长.每年大年初一不论男女老少,都会去给他老人家拜年。
每年腊月三十苏爷爷都要买一些一百头一挂的小鞭炮,小心翼翼地拆成一个一个的小爆竹,院子里有几个孩子就平均分成几份,另外再把几个五分硬币分别包在几个小红纸包里,做完这些事后就乐呵呵地等着我们给他拜年了。
初一一大早苏爷爷就把早已准备好的东西整整齐齐地摆在八仙桌上,另外还有一盘花生,一盘瓜子和一些水果糖.太师椅前放一个崩着红布的草垫子,然后稳稳当当地,四平八稳地坐在那等我们来要压岁钱。
也就在同一时间,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在家里也早就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陆续从自己家里跑出来直奔苏爷爷家.进门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跪在草垫子上就叩头,然后站在八仙桌跟前,嘴里给苏爷爷和苏奶奶拜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红包包.只等到苏爷爷一声令下抄起自认为是自己的那一份就要往外跑。就在这时候,苏爷爷会厉声地把我们叫回来,在我们每个人的口袋里装上几粒花生,一小撮瓜子和一两块水果糖.那时候北京的年货还是计划供应,每年每个人只有三两瓜子,半斤花生.而且还要排上几个小时才能买到.苏爷爷家只有两个人,即使是给我们每个人分一点点,最后也所剩无几了.可是每年他都要这样做,而且做得那么开心,那么快乐.
从这时候起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小爆竹“辟辟叭叭”放开了,新的一年就在苏爷爷的压岁钱和孩子们的欢笑中开始了.
不幸的是苏爷爷在我的童年还没有结束就去世了。在他老人家病重的时候,我们全院的大人不论多忙都轮流照顾他,苏爷爷自己没有儿孙,但他待我们远胜过自己的亲生.同时也享受到了大家庭的天伦之乐.最后平静地在我们大家庭的关爱中安祥地闭上了眼睛。
苏爷爷走了。但他那微弓的背影和那一年一次的压岁,小爆竹,还有甜甜的水果糖在每年的春节都会重现。让我永远难忘.
有感于拜年二00六年一月二十八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