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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驾着你血液的马车降临我的头顶
五月的黄昏车轮滚滚发出巨大的轰鸣
无数日子泛着灰色的泡沫飞驰而过
尖啸的声音此起彼伏盘旋在你的内心
曾经苦苦支撑的四方
还要支撑多久
四棵头颅埋在晦暗的皮肤上
等候 黑夜走来的第一个手拿镰刀的人取走你的眼睛
你所留下的躯体
明年春天会长出更多的根
它们竭力向更广阔的空间延伸
在你额头长成无边的森林
五月的大地 两岸青山相对出
哪一双绿色的眼皮能容纳我年轻的坟墓
站在这时间的缘起和幻灭
站在这黑暗的内部
有谁 与我同在？
谁来了又离开
一条幽暗的血管连接着未知与存在
潮湿的四壁挂满了滴水的等待
下垂的乳房 倒悬的肢体
鱼鳞般的在海平面上闪烁着魅惑的光芒
在这黄昏的尽头
有谁，与我同在？
谁创造的这一切又被谁毁坏
那些石头的建筑
让我空虚的声音更加空虚
五月的大地 喝一口干冽的水
亲人们将死而复生
他们惊愕的在碗底看见自己的掌纹
一脉单传的掌纹
传说有次他们带来了星光并在星光下种下了第一次微笑
传说有次他们琥珀形的斧头劈开大海并取出你颅内的沉积岩
将它切割磨成了四季
如今安分的睡在我的地间垅头 多么整齐
可是 可是哟 在我嘴唇上走失的将是整个生命诞生的秘密
从这个黄昏迷离的萧声中四散逃逸
我空有十个指头
用五个缝合那些陈旧的伤口
还有五个 远远无法将你隐蔽
漏出的雨水还会将我打湿
这些雨水将漫过平原以及平原上的村庄
漫过我以及我即将消失的青春和肉体
它将拐过几道弯后在你面前柔肠百折
它将越过几道坎后长成你浣衣时杨柳依依的岸
多年前 亲人们就在这里放下寂寞的船板
这些船板浮记忆的水面上
合起来刚好可以盛满我一生的悲欢
在我之后
无人能在天堂和尘世自由往返
无人能飞过你溺水的夜晚
无人
无人
这个黄昏
飞满不详的黄昏
除了我
空无一人
你的夜晚 六畜兴旺
草木茁壮
而我却无法回头
无法听见你在村口悠扬的呼唤
站在开满白花的枝头我多么消瘦
曾经有个人住在我刀削的肩头
曾经有个人将我大声朗诵
他一抬头肋下就会长出翅膀
我曾在这翅膀下饮水思源把死亡赞扬
此刻 谁将为我歌唱
谁将埋我入这黄昏的荒凉
所有的诗歌都来源于一场久远的谬误
而这场谬误来自何方
从何时起我们有了水有了火还有文字
他们神秘得如同你脸上青铜的光芒
疼痛的断层析出的水
让曾经抱在一起的人们分崩离析
他们将走向何方
沿着不同的道路散失消亡
这些苦命的诗歌 你要坚强的活着
从欧罗巴到亚细亚
从爱琴海到尼罗河一路漂泊
抵达你骨头轻盈的黄昏
抵达 你的天堂落满黄土
四肢干枯的黄土
堆积在我身体内部
它所凸现的夜晚将攻陷你头上的孤独
在这黑夜临近的时刻
谁能从远方的草场上将我看见
谁能举起这细若游丝的哑弦
这神经质的火焰
一旦举起
就再也无法还原
半截关于死亡的黑色预言
漫过秋水长天
谁是第一个吞下苦水的人
这黑夜倾注的火焰
滴在眼底就成了你早晨起床看见的雨水
雨水一直下到你的腹地
和坍塌后散射的时光一起
汇成了黄昏的诗歌
临江而舞的诗歌
在我之后将剩下空空的躯壳
这久久不肯将我饶恕的诗歌
为谁负罪千年
为谁守护这白云朵朵
谁将在这夜死去
谁将空虚的活着
你探出的松柏一样的手臂
挂满了星光和灯火
五月 五月哟 一切多么美好
这同你的仇人都分外妖娆
再喝一口水吧 亲人
在这之后水将不再成为水
我也不再是我
那些纷沓而来的怀念是我为你们留下的温暖的火
在你们炕底发出的愉快的声音
会在一双粉嫩的小手中复活
如果我死亡 谁会在黑夜的空间点阵中找到我
如果我出生谁会在大雾弥漫的早晨
从一枝黑色郁金香上遇见我
那些遇见我的人都已经死去
还有什么值得我赞美
命运大神 我所倾心赞美的一切
在这个冥色四合的黄昏将不复所存
唯有诗歌将得到永生
五月 五月哟
我失落的神祗
在你的王座上
坐着一个又聋又瞎的人
流血头颅直指空旷的天空
在今夜我将和他一起双双失踪
将一切的雨水和丰收还给大地
灰尘和不幸让我带走
连同你 我的年幼的黑夜之子
只要一声悠远的叹息就会吹开藏在五月内心的别离
而此刻别离的手掌正被你举起
在我乌黑的头顶开辟出一块干净的高地
我走之后自上而下的水流
会漂来圣经或福音书
会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注视你们将我挂在高天的尸体阅读
那是我长在你心脏的眼睛
你不要不相信 你惊诧的嘴巴纯属多余
它将被更多沉默的果实拦截
直到遇见我 直到和我重合
成为你无法言语的恐惧
埋在灰烬里等待一场霜降
霜降过后
透明的阳光将会把你的骨骼显现
而现在 你不得不承认这一切
如果我死亡
你们将成为凶手和谋杀者！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5-16 22:30:30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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