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乡的小石桥
2006年2月26日星期六
提起我的家乡，就不得不提起家乡的那条美丽的绕村而过的小河，提起那条小河就会使我想到横跨在小河上的张家桥、李家桥、王家桥那几座小石桥。据说这几座小石桥是村中祖上财源兴旺的张、李、王三家出资兴建的，这恐怕是我知道的小村庄中最早的公益事业了。然而，小石桥究竟是谁来修建的无人去考证，他在小小的河道上矗立多了长时间也没有告诉过我们这些人孩子。我只知道，小石桥不但是我们过河的必经之路，也承载着我们欢乐的童年。虽然现在已是时过境迁，物换星移，可他却远地留在了我的心底，叫我回味，叫我追忆……。
也许，我一说到小石桥，大家就会联想到小桥流水，就会想到江南水乡的那座座如诗如画的，拾级而上的拱形小桥。那些小桥拱着自己脊背横跨在清清河水的两岸，他们倒映在流水潺潺的小河之中，并倒影成一轮轮圆月，一半儿浸在水中，一半儿悬在空中，在水的涟漪下，一会儿破碎弯曲，一会儿又诗一般的合拢。青青的小河流水，缠缠绵绵，加之小河两岸白色的屋墙，黑色飞檐的，古朴的，具有典型明清建筑风格的江南民宅，他们像一首抒情的散文诗那样组合在一起，是那样的流畅、精美。说到这里，大家还会联想到一些影视作品中经典画面所给予大家的美感。在一些影视作品中，在描写靓妹和靓仔儿的偶遇时，画面中经常出现顺着幽幽的小河，徐徐的划来一条带着棚顶的小客船，小伙儿站立在船头，微风轻轻地吹动着他的衣衫和头发，显得是那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而这时，也往往会有一位手撑一把江南精美的，颜色鲜艳的小花伞，亭亭玉立在桥头翘首远望的美女与其相遇。他们含情脉脉，“擦肩”而过，而后便会有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萦绕着他们。那船、那桥、那人、那景，和谐的组成一幅人间天堂图，令人陶醉，令人赞叹不已。
然而，我们家乡的小石桥却没有江南小石桥那样的娇媚。我也没有听说过那样浪漫的故事的在小石桥发生。虽然都是小桥流水哗啦啦，可我们冀中的小石桥就像彪悍、粗犷纯、朴的北方汉子一样朴实无华。说他朴实无华，是因为我家乡的小石桥，几乎都是用那从远处山区运来的，有一尺的厚度的，一条条敦实几乎是原始的，没有经过任何雕琢的石板铺就而成的。他既没有优美的流线造型，也没有拾级而上的阶梯式的桥面，他只不过是村民们在小河中竖起几条粗壮的石柱，再搭上一条厚实的石梁，之后再铺上若干条厚实的石板，便成了村里人走向生活，经营生产的幸福的桥梁。依我看来，不管是江南人还是我们河北人之所以这样来设计与自己息息相关的这些桥梁的时候，其实都是出于方便生活，方便生产的需要。南方的石拱形桥，适应江南水乡以船代步，以船作为生产工具的需要，拱形桥便于船舶的通行，非此就会给他们的生活生产带来极大的不便。我们河北农村的这些小石板桥，也只是适应了北方农村车水马龙的需要，而非其他的用途。虽然他朴实无华，可是它却是我们河北人生活生产所必需的。平时，石桥上人来人往，迎送乡亲们去走亲串门。而每当农忙的季节，石板桥上更是人来车往好不热闹。在“耕牛遍地走”的季节里，慢悠悠的老黄牛，迈着自己两半儿的蹄子，拖拉着木制车轮满载着农家肥、生产工具和农民们一年的希望的牛车，“咯噔——咯噔”地，有节奏地从桥面碾过，加之牛脖子上来回晃荡叮当作响的牛铃铛的清脆响声、赶车老汉的“大——大——大大”驱赶耕牛地吆喝声（河北农村驾驭牛车是不喊“驾”的，而是用“大”字来作为赶牛用语的），这些声音和谐地组合在一起，组成了一曲曲悠扬、欢快、抒情的农忙交响曲，飘荡在小村的上空。秋天，满载着丰收果实的牛车又“咯噔——咯噔”通过桥面，把丰收的果实运往村中的场院上，等待社员们经过碾场、扬场后，或分配，或入库。这时的牛车由于载重而过而使自己的“咯噔——咯噔”的音节变成了“咯噔噔——咯噔噔”重音符，节拍高低有错，加上人们丰收后的喜悦的呼喊声，一首丰收之歌跃然流淌在小小石板桥之上，令人兴奋，令人欣喜。所以丰收之歌就显得更加欢快而富有激情。丰收之歌荡漾在辛苦一年的社员的脸上，使他们黝黑的脸庞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而我们这些小孩子，虽在农忙时节也会经常跟着大人们下地干活，可我们更贪婪小石桥底下的潺潺流水，特别是看到可爱的小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水中悠闲地游来游去的时候，便会勾起我们跳进水中爽一把的欲望。所以夏天，小石桥又成了我们孩子们放飞欢乐的地方。
在水中“扑腾”自然是我们最喜欢玩地把戏，可我们更喜欢以石板桥为跳板，来一个雏燕展翅飞身入水，或者腾空跳下，来一个只有城里孩子才知道的“跳冰棍儿”（农村孩子，那时是不知道冰棍儿是何物的），我们乡村土娃娃们的这些跳水姿势虽不优美，可那是我们男孩子们勇敢的象征。所以在小石桥上跳来跳去的就成了我们展示勇敢，显示“威风”的地方。特别是当着大人的面时，人来疯的孩子们就使这种展示更加红火与火爆了。因为争强好胜，不甘落后其他小朋友们后头，是男孩子们特有天性，它驱使着我们跃跃欲试，驱使着我们尽展“风流”。
哈哈，我们完成这些以一跳跃的动作时，经常是当着水边洗衣服的女人们的面光溜溜地爬上跳下的。女人们也是边洗衣服，边欣赏着我们孩童们的戏闹，有时她们也会被我们滑稽的跳水姿势逗地前仰后合的欢笑着。有时豪放的她们还会晓有兴趣地拍拍我们黑不溜秋的小屁股，嘻嘻哈哈地和我们调侃几句。那时的我们像得到什么奖励似的更加撒欢儿的在水中戏闹了。甚至有些大婶和大娘们还把自己粗糙的手伸向我们小孩子早已暴露无遗的小小的阴私之处，说上一句：“又露祸”了，便哈哈地又举起了她们的洗衣棰。尽管如此，可我们却从来没有为此而羞愧过。要知道，那时我们农村孩子们夏天的着装就是，空心穿上一条大裤衩子就算整齐着装了。那时，我们的外裤既是内裤，内裤也是罩裤，仅此一条。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可以遮羞的布丝了，所以遮羞布是不能弄湿的，因为弄湿了就没有可替换的衣服可穿了。再说，那时我们完全是群不懂韵事的“吃屎的孩子”，我们根本不知道“露祸‘是什么含义，也无大人们计较我们孩子是不是露了“祸”的，一切自自然然，顺理成章。我们村子里的孩子们都是在这样的氛围中长大的。
我们的到来，打扰了小鱼儿的清静，他们纷纷向远处游去。
有时我们还煞有介事的坐在桥墩上去垂钓。虽然钓上来的小小鱼儿不足已下锅烹饪，然而把它们养在透明的玻璃瓶子里也是很惬意的事情。不过我们用的钓鱼钩可没有城里人的讲究，什么鱼弦，鱼钩，鱼食什么的都可到渔具商店去购买。只要有钱，一应俱有。而我们用的垂钓工具可为是最原始的垂钓工具了：鱼钩是我们用奶奶缝衣服的钢针，经过在煤油灯上煅烧发红后，再用爷爷的钳子葳成钩做成的；鱼线是用奶奶纳鞋底儿用的棉线绳儿代替的，钓鱼的鱼食是我们拿着铁锹从地里挖来的蚯蚓来当作诱饵的，鱼杆则是家里的旧竹杆，甚至是柳条棍儿来代替的。尽管我们的垂钓工具这样简陋，可我们玩地不亦乐乎，并乐此不疲。
小小的石桥成了我们的乐园。
有时我们看到衔泥做窝的燕子在小石桥下穿来飞去的，引起了我们无限的兴趣，于是我们也以在桥下的游来游去为荣。其实小石桥底下是很阴森的。尤其是在发大水的时候，失去往日宁静的河水，也会像野马一样放荡不羁，他们奔腾咆哮，顺着河道滚滚而去。这时候再去穿游石桥桥底，小小年纪的我们往往感到他很阴森可怕，每次穿行都犹如一次小小的探险令人生畏。可是初生牛犊是不怕虎的，越是刺激似乎越能勾起我们孩子们跃跃欲试的欲望。每每穿越成功，我们都会在水中欢快的扑腾起朵朵水花来表示自己胜利与喜悦的心情。
不过有时候我们也对这条小河犯过怵。那就是有一年的发大水后，村子里的一个小闺女儿不慎坠入河中被滚滚的洪水冲走了。撕心裂肺的母亲整天界围绕石桥呼喊着自己闺女儿的名字。惨惨的，瘆瘆的。她还用布缝制了一个布娃娃扔进了水中，想用它从河神那里换回自己爱女的生命。小小布娃娃在水中打了几个滚儿后，便被冲入水中的树枝子挂住了，树枝与洪水撕扯着布娃娃，是我们这些孩子们感到阴森可怕。失去归女儿的母亲的愿望能不能实现，我们是不知道的，可一想到水中的那被树枝挂住的，打着旋儿的布娃娃和那水中不曾见过的小小淹死鬼，我们还真是害怕极了。那几天我们还真的没有再去小石桥边去抖“威风”，而是躲在家里玩着别的游戏了。
说也奇怪，那时的大人们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我们这些男孩子们安全。无论是在小河河水宁静的时候，还是雨季河水发怒的时候，大人们都由着我们的性儿去在水中嬉戏，搏击。我们也很争气，从来没有叫大人们为我们着过急。
现在的小石桥，随着小河河水的干涸，河床的变迁早已变成了历史的遗迹，他承载我们童年的欢乐远去了，消失了。可童年欢乐的时光却永远永远地镌刻在了自己的心底，叫我留恋，叫我神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2-27 16:38:29编辑过]
| 
